皮囊的语录

2020-08-07 03:59:21  阅读 420 次 评论 0 条

他常常说,以前当海员扛一两百斤货物没力气的时候,吃了肉和蛋,就马上扛得起来了,现在他想扛起自己。

那个下午我才第一次发现,整个小镇遍布着工地,它们就像是一个个正在发脓的伤口,而挖出的红土,血一般的红,东边一条正在修建的公路,像只巨兽,一路吞噬过来,而它挪动过的地方,到处是拆掉了一半的房子,这些房子外面布着木架和防尘网,就像包扎的纱布,我知道,还有更多线已经划定在一座座房子上空,只是还没落下,等到明后年这片土地将皮开肉绽,我想象着,那一座座房子里住着的不同故事,多少人过去的影子在这里影影绰绰,昨日的悲与喜还在那停留,想象着它们终究变成的一片尘土飞扬的废墟。

既然人生真是个旅途,就要学会看风景的心情和能力,但我始终接受不了,活的这么轻盈,轻盈到似乎没活过,其实我并不愿意旅行,其实我更愿意待在一个地方,守着我爱着的人,生根发芽。

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和荷尔蒙相互催化,给人带来世界确实无限展开的那种眩晕感,这样的地方,确实需要大量想战天斗地的人。

就像生态鱼缸里的珊瑚礁,安放在箱底,为那句斑斓的鱼做安静陪衬,谁也不会在意渺小但同样惊心动魄的死亡和传承。

更重要的是,唯一的观众--生活,从来就不是个太好的观看者,它像是一个苛刻的导演,用一个个现实对我们指手画脚,甚至加进很多戏码,似乎想帮助我们找到各自的状态。

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阿太,我记住了。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请一定来看望我。

我没有预料到,他竟然沉默了,而且这一沉默,不像我想象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可以逾越、可以熬过的间歇,他冷漠地坐在那,任由沉默如同洪水汩汩淌来,一层层铺来,慢慢要把人给吞没了。

人最怕的是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时间久了,就会觉得脸上仿佛长出一个面具,每天晚上回家,深深吸口气,仿佛职业表演者的卸妆仪式。

在我看来,生是更激烈的索取,或许太激烈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种任性。

如果你整天伺候你这个皮囊,不会有出息的,只有会用肉体的人才能成材。

别让这肉体再折腾它的灵魂。

那结局是注定的,生活中很多事情,该来的会来,不以这个形式,就会以那样的形式。但把事情简单归咎于我们无能为力的某个点,会让我们的内心可以稍微自我安慰一下。

即使在政治动荡的年代,闽南依旧是个世俗生活很强大的地方,而世俗就是依靠着流传在生活里的大量陈规存活。

路过我们生命的每个人,都参与了我们,并最终构成了我们本身。

不合时宜的东西,如果自己虚弱,终究会成为人们嘲笑的对象,但有力量了,或坚持久了,或许反而能成为众人追捧的魄力和个性。

我基本不太想太长远的事情,很多事情想大了会压得自己难受,我只想着做好一点点的事情,然后期待,这么一点点事,或许哪天能累积成一个不错的景观,起码是自己喜欢的景观。

文明人才怕东怕西,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不文明。

我一直觉得有生命力的地方在于浑浊,一潭池水里的水和放在观景台上的水,永远是池子丰富也美丽,就一个池子,它里面的各种生物以及各种生活在这世界的故事都可以让一个孩子开心一个下午,而城市里的孩子只能盯着被安排好的景色开心这么一瞬间。

“他不是假装,他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身上的各种渴求,只是找不到和他热爱的这个世界相处的办法,每个人身上都有太多相互冲突却又浑然一体的想法,他只是幼稚,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我才明白,那封信里,我向文展说的“小时候的玩伴真该一起聚聚了”,真是个天真的提议,每个人都已经过上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生活让许多人在这个时空里没法相处在共同的状态中,除非等彼此都老了,年迈再次抹去其他,构成我们每个人最重要的标志,或许那时候的聚会才能成真。

我不相信成熟能让我们所谓接受任何东西,成熟只是让我们更能自欺欺人。

这是对路过生命的所有人最好的尊重,这也是和时间抗衡、试图挽留住每个人唯一可行的努力。还是理解自己最好的方式——路过我们生命的每个人,都参与了我们,并最终构成了我们本身。

用尽各种办法让自己快乐吧,你们这群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我也在隐隐约约期待着,有人真可以用务虚的方式活出我想象之外更好的人生。

如果皮囊朽坏,我们还剩下什么?。好吧,你告诉我,还有灵魂。有吗?。有的吧。可是,那脱去了皮囊的灵魂啊,他们在忙什么?下地狱或上天堂或在荒野上游荡?。我读古人的记叙,总觉得,那些孤魂野鬼,它们所渴望的,不过是转世为人,再得一句皮囊。--------------李敬泽《皮囊》序言。

茶很香,太阳很好,爬进寺庙,铺在石头砌成的地板上,白花花的,像浪。

每片海,沉浮着不同的景致,也翻滚着各自的危险。生活也是、人的欲望也是。以前以为节制或者自我用逻辑框住,甚至掩耳盗铃地掩藏住,是最好的方法,然而,无论如何,它终究永远在那躁动起伏。

我知道那种舒服,我认识这里的每块石头,这里的每块石头也认识我;我知道这里的每个角落,怎么被岁月堆积成现在的光影,这里的每个角落也知道我,如何被时间滋长出这样的模样。

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

我常对朋友说,理解是对他人最大的善举,当你坐在一个人面前,听他开口说话,看得到各种复杂、精密的境况和命运,如何最终雕刻出这样的性格、思想、做法、长相,这才是理解。

我,或许许多多人,都在不知道如何生活的情况下,往往采用最容易掩饰或者最常用的借口--理想或者责任。

理解是对他人最大的善举。

肉体不就是拿来用的,又不是拿来伺候的。

世界都不大,我可以哪里都不去,我可以在这里,只看着你,直到世界老去。

海藏不住,也圈不住,对待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每个人自己去寻找到和它相处的方式,每片海,沉浮着不同的景致,也翻滚着各自的危险,生活也是,人的欲望也是,以前以为节制裹着自我用逻辑框住,甚至掩耳盗铃地掩藏住,是最好的办法,然而,无论如何,它终究在那躁动起伏。

这都是最无能的疾病的作品——死亡不是疾病的目的,疾病是尽可能占有身体,用自己的秩序统治那身体,所以简单的死和简单的创伤都是最低级的疾病。

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浑浊给拖住,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

这世界最美的风景,是一个个活出各自模样和体系的人。

但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了,十几年,一个人身上的全部细胞都代谢完多少轮。

或许能真实地抵达这个世界的,能确切地抵达梦想的,不是不顾一切投入想象的狂热,而是务实的、谦卑的,甚至你自己都看不起的可怜的隐忍

有时候人会做一些看起来奇怪的反应,比如,越厌恶、越排斥的人和地方,我们却越容易纠葛于此,越容易耗尽自己所有就为了抵达。

我这一身粗鄙不堪的皮囊从未想过要得到谁的青睐不曾祸害过谁家少年世人不必对我指指点点。

房子将可能在半年或者一年后被拆迁掉,在陈列室里,她看到那条用铅笔绘制的、潦草而又别扭的线,像切豆腐一样从这房子中间劈开。

我知道 我们都是既失去家又永远也无法到达远方的人。

我真想和你好好聊聊,关于我们要怎么享受生活,而不是如何让虚妄的梦想膨胀自己。

仿佛我的胸口淤积着一个发酵出浓郁沼气的沼泽,淤积着一个被人拼命咀嚼,但终究没能被消化,黏糊成一团的整个世界。

后来才意识到,在那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那倦乏的,对一切提不起兴趣,似乎感冒的状态,是爱情小说里写的所谓心碎,我原本以为,这样矫情的情节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有没有把世界掌握在手中的感觉?”这样提问的人,显然没有试过在现实生活中去真正奔赴梦想。

有种东西,隔阂着彼此,注定无法做非常好的朋友—目光,太透彻的目光, 和拥有这种眼睛的人说话,会有疼痛感,会觉得庸俗的玩笑是不能说的,这么薄的问题,在这么厚的目光前,多么羞愧,于是会想掏心掏肺,但掏心掏肺在任何时候都是最累的,通常只要说过一次话,你就不想再和他说第二次了。

一切轻薄得,好像从来没发生过。

肉体不就是拿来用的,又不是拿来伺候的,如果你整天伺候你这个皮囊,不会有出息的,只有会用肉体的人才能成材。

我知道过不了几天,风一吹,沙子一埋,这痕迹也会不见的。一切轻薄得,好像从来没发生过。

要是诚心想念我,我自愿会去看你,因为从此之后,我已经没有皮囊这个包袱,来去多方便。

我知道,其实自己的内心也如同这小镇一样:以发展、以未来、以更好的名义,内心的各种秩序被太仓促太轻易地重新规划,摧毁,重新建起,然后我再也回不去,无论是现实的小镇,还是内心里以前曾认定的种种美好。

我常对朋友说,理解是对他人最大的善举。当你坐在一个人面前,听他开口说话,看得到各种复杂、精密的境况和命运,如何最终雕刻出这样的性格、思想、做法、长相,这才是理解。而有了这样的眼镜,你才算真正“看见”那个人,也才会发觉,这世界最美的风景,是一个个活出各自模样和体系的人。

海是藏不住的,父母因为自己曾经的伤痛和自以为对我的爱护,硬是要掩饰,我因而听到海浪声,以为是风声;闻到海腥味,以为是远处化工厂的味道,然而,那庞大的东西还一直在涨跌着,而且永远以光亮、声响在召唤,我总会发现的,而且反而因为曾经的掩饰,更加在意,更加狂热,那次被水淹后,父亲却突然带我去航行,那真是可怕的记忆,我在船上吐得想哭都没力气哭出声,求着父亲让我赶紧靠岸,从那之后,我不会疯狂地往海边跑,然而也没惧怕海,我知道自己和它相处的最好方式是什么,那就是坐在海边,享受着这海风亲昵的抚摸,享受着这包裹住我的庞大的湛蓝——那种你似乎一个人但又不孤独的安宁,长更大一点,我还喜欢骑着摩托车,沿着海岸线一直兜风。

那天下午我才第一次发现,整个小镇布遍布着工地,它们像是一个个正在发脓的伤口,而挖出的红土血一般的红,东边一条正在修建的公路,像两只巨兽一路吞噬过来,而它挪过的地方到处是拆掉一半的房子,这些房子外面这些房子外面布着木架和防尘网,就像包扎的纱布我知道,还有更多条线已经划定在一座座房子上空,只是还没有落下,等到明后年,这片土地将皮开肉绽。

人身本骸骨,皮相化诸行。一旦瞑目去,茕茕作荒茔。红颜成腐土,至爱亦无情。谁为分贵贱,谁更辩疏亲。尔身亦骸骨,正欲现原形。

偌大的城市,充满焦灼感的生活,每次走在地铁拥挤的人群里,我总会觉得自己要被吞噬,觉得人怎么都这么渺小,而在小镇,每个人都那么复杂而有生趣,觉得人才像人,在一段时间里,我觉得这个城市里的很多人都长得像蚂蚁:巨大的脑袋装着一个个庞大的梦想,用和这个梦想不匹配的瘦小身躯扛着,到处奔走在一个个尝试里,而我也在不自觉中成了其中一员。

把栏杆拍遍。把心再伤一遍。

人生或许就是一具皮囊打包携带这一颗心的羁旅。

任何事情只要时间一长,都显得格外残忍。

自己是在配合演一出戏码,戏码的剧本不知道,但中心主旨是传达一种乐观,一种对彼此对未来的信心,揣摩各自的角色和准确的台词。

他小心地支起右腿,然后摸索着该有的平衡,用力一站,整个人是立起来了,却像倒塌的房屋一样,直直往右边倾倒。

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这口气比什么都重要。

人各有异,这是一种幸运:一个个风格迥异的人,构成了我们所能体会到的丰富的世界。但人本质上又那么一致,这也是一种幸运:如果有心,便能通过这共通的部分,最终看见彼此,映照出彼此,温暖彼此。

生存现实和自我期待的差距太大,容易让人会开发出不同的想象来安放自己。

每个人都已经过上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生活让许多人在这个时空里没法相处在共同的状态中,除非等彼此都老了,年迈再次抹去其他,构成我们每个人最重要的标志,或许那时候的聚会才能成真。

所有邻居都骂她没良心,她冷冷地说:“肉体不就是拿来用的,又不是拿来伺候的。”

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

最离奇的理想所需要的建筑素材就是一个个庸常而枯燥的努力。

不清楚真实标准时,越用力就越让人觉得可笑。

但男人终究是胆小的,天不怕地不怕只是还不开窍还不知道怕。

从本质意义上,我们都是既失去家乡而又无法抵达远方的人。

现在国外的建筑师常用一个词来讽刺中国,“千城一面”,无论哪个城市,都只能从国外的标准去解释当时为什么这么建,而不能说出这个建筑这条街道和人群是如何自然地演变融合,骨肉相连的,中国的许多城市就这么被仓促地被一个标准给阉割了。

我没说出口的话还有:其实我理解母亲了,在她的认定里,一家之主从来就是父亲,无论他是残疾还是健全,他发起了这个家庭,事实上,直到母亲坚持要建好这房子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过来,前两次建房子,为的不是她或者我的脸面,而是父亲的脸面--她想让父亲发起的这个家庭看上去是那么的健全和完整,这是母亲从没表达过,也不可能说出口的爱情。

其实我不愿意旅行,其实我更愿意待在一个地方,守着我爱的人,生根发芽。

有些人确实一门心思突破一切想抵达所谓的新世界,但转头一看,却发觉,他们只知道用老的规则来衡量自己;才发觉,其实他们彻头彻尾活在旧体系里了。

母亲和这里的女性一样,在二十不到就被逼着到处相亲,其实未来的生活和那远远看到的未来夫君的面目,于她们都是模糊的,然而她们早早就知道作为一个女人生活的标准答案:第一步是结婚;第二步一定要生出个儿子,让自己和夫君的名字,得以载入族谱,并且在族谱上延续;第三步是攒足够的钱,养活孩子;第四步是攒足够的钱,给女儿当嫁妆(嫁妆必须多到保证自己的女儿在对方家里受到尊重);第五步是攒足够的钱,为儿子办酒席和当聘金;第六步是一定要等到至少一个孙子的出生,让儿子的名字后面还有名字;第七步是帮着抚养孙子长大……然后他们的人生使命完成了,此时就应该接过上一辈的责任,作为口口相传的各种习俗的监督者和实施者,直到上天和祖宗觉得她的任务完成了,便把她召唤走。

海藏不住,也圈不住,对待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每个人自己去寻找到和它相处的方式,每片海,沉浮着不同的景致,也翻滚着各自的危险,生活也是,人的欲望也是,以前以为节制或者自我用逻辑框住,甚至掩耳盗铃地掩藏住,是最好的方法,然而,无论如何,它终究永远在那躁动起伏,我期许自己要活得更真实也更诚实,要更接受甚至喜欢自己身上起伏的每部分,才能更喜欢这世界,我希望自己懂得处理、欣赏各种欲求,各种人性的丑陋与美妙,找到和它们相处的最好方式,我也希望自己能把这一路看到的风景,最终能全部用审美的笔触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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