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回循环地走,那是自古也就这样的了,风霜雨雪,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求着自然的结果,那自然的结果不大好,把一个人默默地一声不响地就拉着离开了这人间的世界了,至于那还没有被拉去的,就风霜雨雪,仍旧在人间被吹打着,逆来顺受,你说我的生命可惜,我自己却不在乎,你看着很危险,我却自己以为得意,不得意怎么样?人生是苦多乐少。
• 而这些回忆我是愿意忘却的;不过,在忘却之前,我又极愿意再温习一遍。
• 他们会说:[人死了就完了。]
• 逆来顺受,你说我的生命可惜,我自己却不在乎,你看着很危险,我却自以为得意,不得意怎样?人生是苦多乐少。
• 越鲜明,就越觉得凄凉。
• 那鼓声就好像故意招惹那般不幸的人,打得有急有慢,好像一个迷路的人在夜里诉 说着他的迷惘,又好像不幸的老人在回想着他幸福的短短的幼年,又好像慈爱的母亲送 着她的儿子远行,又好像是生离死别,万分地难舍, 人生为了什么,才有这样凄凉的夜。
• 婆婆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变本加厉的折磨小团圆媳妇,日久天长,团圆媳妇生了病,婆婆又给她治病,东家出个偏方,西家出个秘方,反正,只要是办法,不管好坏都用了。这下,团圆媳妇不但没好,反而更加严重了。一天,来了个云游真人,又是给她画符,又是在脚心上画记号,最后,又替团圆媳妇打抱不平。折腾来折腾去,还是没把团圆媳妇的病治好。
• 刮了风,下了雨,祖父不知怎样,在我却是非常寂寞的了。去没有去处,玩没有玩的,觉得这一天不知有多少日子那么长。
• 河水是寂静如常的,小风把河水皱着极细的波浪 ,月光在河水上边并不像在海水上边闪着一片一片的金光,而是月亮落到河底里去了,似乎那渔船上的人,伸手可以把月亮拿到船上来似的。
• 人生本来就是哭多乐少。
• 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尺长的,一丈长的,还有好几丈长的,它们毫无方向地,便随时随地,只要严冬一到,大地就裂开口了。
• 他们被父母生下来,没有什么希望,只希望吃饱了,穿暖了,但也吃不饱,也穿不暖,逆来的,顺受了,顺来的事情,却一辈子也没有。
• 别的一切都玩厌了的时候,我就想起来去摘玫瑰花,摘了一大堆把草帽脱下来用帽兜子盛着。在摘那花的时候,有两种恐惧,一种是怕蜂子的勾刺人,另一种是怕玫瑰的刺刺手。好不容易摘了一大堆,摘完了可又不知道做什么了。忽然异想天开,这花若给祖父戴起来该多好看。
• 可见温顺也不是怎么优良的天性,而是被打的结果,甚或是招打的缘由。
• 呼兰河城里住着我的祖父,我家有个园子,里面五颜六色的,很漂亮,很新鲜,让人感觉十分有活力。在园子里无论我怎样闹,祖父总是放纵我,宽容我。这玩玩,那玩玩,玩腻了,就去祖父那儿闹一阵。园子里所有不会动的东西,都活了,很自由,也很快乐,我玩累了,找个阴凉的地方就睡了。祖父常与我开玩笑,我很快乐。在我三岁的时,我喜欢把纸窗用手指捅,祖母用针刺我的手,所以我不喜爱她。在她临死前,我还吓了她一跳,她就又骂起我来,我不记仇,只是觉得好玩。祖母一骂祖父,我就拉着他的手走向后园,祖母就又骂起我来,一到后园,整个世界就变了,我摘了几朵玫瑰插在祖父的帽子了,祖父还说:“春雨大,二里路都闻到玫瑰的香,我窃笑起来,祖母见了大笑。
• 花园里边明晃晃的,红的红,绿的绿,新鲜漂亮。
• 花开了,就像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在天上逛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回循环地走,那是自古也就是这样的了,风霜雨雪,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求了自然的结果,那自然的结果不大好,把一个人默默地一声不响地就拖着离开了这人间的世界了。
• 于是不但河里冷落,岸上也冷落了起来。
• 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 老,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眼花了,就不看;耳聋了,就不听;牙掉了,就整吞;走不动了,就瘫着,这有什么办法,谁老谁活该, 病,人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呢? 死,这回可是悲哀的事情了,父亲死了儿子哭;儿子死了,母亲哭;哥哥死了一家全哭;嫂子死了,她的娘家人来哭, 哭了一朝或者三日,就总得到城外去,挖一个坑就把这人埋起来。
• 对于生活曾经寄以美好的希望但又屡次幻灭了的人,是寂寞的;对于自己的能力有自信,对于自己工作也有远大的计划,但是生活的苦酒却又使她颇为 挹 挹不能振作,而又因此感到苦闷焦 躁的人,当然会加倍的寂寞;这样精神上寂寞的人一旦发觉了自己的生命之灯快将熄灭,因而一切都无从“补救”的时候,那她的寂寞的悲哀恐怕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而这样寂寞的死,也成为我的感情上的一种沉重的负担,我愿意忘却,而又不能且不忍轻易忘却。
• 可是当这河灯从上流的远处流来,人们是满心欢喜的,等流过了自己,也还没有什么,唯独到了最后,那河灯流到了极远的下流去的时候,使看河灯的人们,内心无由地来了空虚,"那河灯,到底是要漂到哪里去呢?",多半的人们,看到了这样的境况,就抬起身来离开了河沿回家去了,于是不但河里冷落,岸上也冷落了起来。
• 雨珠顺着小草的茎滚下来,一滴钻到土里,又一滴钻到了小草的嘴里,找不到了。
• 呼兰河的人们就是这样,冬天来了就穿棉衣裳,夏天来了就穿单衣裳,就好像太阳出来了就起来,太阳落了就睡觉似的。
• 冬天,大地被冻裂了,江河被冻住了,再冷起来,江河也被冻得锵锵地裂开了纹,冬天,冻掉了人的耳朵,破了人的鼻子,裂了人的手和脚,但这是大自然的威风,与小民们无关。
• 大人总喜欢在孩子的身上去触到时间。
• 想击退了寒凉,因此而来了悲哀。
• 他们看不见甚么是光明的,甚至根本也不知道,就像太阳照在了瞎子的头上了,瞎子也看不见太阳,但瞎子却感到实在是温暖了,他们就是这类人,他们不知道光明在哪里,可是他们实实在在地感到寒凉就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想击退了寒凉…
• 逆来顺受,你说我的生命可惜,我自己却不在乎。你看着很危险,我却自己以为得意。不得意怎么样?人生是苦多乐少。
• 花开了,就像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在天上逛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
• 春夏秋冬,一年四来回循环地走,那是自古也就这样的了,风霜雨雪,受的住的就过去了,守不住的就追寻着自然的结果。
• 据说,那团圆媳妇的灵魂,也来到了东大桥下,说她变成了一只很大的白兔,隔三差五的就到桥下哭,有人问她哭什么?,她说她要回家,那人若说:,“明天,我送你回去······”,那白兔子一听,拉过自己的大耳朵来,擦擦眼泪,久不见了,若没有人理她,她就一哭,哭到鸡叫天明。
• 雨滴就像千万个伞兵,从空中跳下来,安全地降落在地面上。
• 老胡家跳大神了,这次是为团圆媳妇。我都学会歌词了,祖父母听到我唱时,就说要让老胡家二月搬走。
• 呼兰河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长到四五岁时,祖父就七十了。我还没有长到二十岁,祖父就七八十岁了。祖父一过了八十,祖父就死了。
• 若是女家穷了,那还好办,若实在不娶,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若是男家穷了,那家就一定要娶,若一定不让娶,那姑娘的名誉就很坏,说她把谁家谁给“妨”穷了,又不嫁了,无法,只得嫁过去,嫁过去之后,妯娌之间又要说她嫌贫爱富,百般的侮辱她,丈夫因此也不喜欢她了,她一个年轻的未出过家的女子,受不住这许多攻击,回到娘家去,娘家也无甚办法,就是那当男指腹为亲的母亲说:“这都是你的命(命运),你好好地耐着吧!。
•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
• 宗法社会,生活像河水一样平静地流淌,平静地流淌着愚昧和艰苦,也平静地流淌着恬静的自得其乐,对于生活曾经寄以美好的希望但又屡次幻灭了的人,是寂寞的;对于自己的能力有自信,对于自己工作也有远大的计划,但是生活的苦酒却又使她颇为挹挹不能振作,而又因此感到苦闷焦躁的人,当然会加倍的寂寞;这样精神上寂寞的人一旦发觉了自己的生命之灯快将熄灭,因而一切都无从“补救”的时候,那她的寂寞的悲哀恐怕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而这样寂寞的死,也成为我的感情上的一种沉重的负担,我愿意忘却,而又不能且不忍轻易忘却。
• 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儿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
• 没有风,没有雨,则关着大门静静的过着日子,狗有狗窝,鸡有鸡架,鸟有鸟窝,一切都各得其所。
• 那粉房里的歌声,就像一朵红花开在了墙头上,越鲜明,就越觉得荒凉。
• 窗外下着蒙蒙细雨,滴滴的小雨点,好像伴奏着一支小舞曲,我不禁被窗外的世界所诱惑。
• 黄瓜愿意开一个黄花,就开一个黄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
• 祖父刚有点忘记了,我就在旁边提着说:“爷爷……今年春天雨水大呀……”一提起,祖父的笑就来了。于是我也在炕上打起滚来。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祖父,后园,我,这三样是一样也不可缺少的了。
• 温顺的就是老实的,老实的就是好欺侮的,告诉人们快来欺侮她们吧,人若老实了,不但异类要来欺侮,就是同类也不同情。
• 过了几天,老胡家就打起了团圆媳妇,不分昼夜。我念诗时,总能听到她哭的声音。
•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 若赶上一个下雨的夜,就特别凄凉,寡妇可以落泪,鳏夫就要起来彷徨。
• 我拉着祖父就到后园里去了,一到了后园里,立刻就另是一个世界了,决不是那房子里的狭窄的世界,而是宽广的,人和天地在一起,天地是多么大,多么远,用手摸不到天空,而土地上所长的又是那么繁华,一眼看上去,是看不完的,只觉得眼前鲜绿的一片。
• 顺来的事情,却一辈子也没有。
• 人活一辈子是个白活,到了归终是一场空……
• 雨如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来,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像美丽的珠帘。
• 他们就是这类人,他们不知道光明在哪里,可是他们实实在在地感到寒凉就在他们身上,他们想退去寒凉,因此而来了悲哀。
•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
• 一到后园里,我就没有对象地奔了出去,好像我是看准了什么而奔去了似的,好像有什么在那儿等着我似的。其实我是什么目的也没有。只觉得这园子里边无论什么东西都是活的,好像我的腿也非跳不可了。若不是把全身的力量跳尽了,祖父怕我累了想招呼住我,那是不可能的,反而他越招呼,我越不听话。等到自己实在跑不动了,才坐下来休息,那休息也是很快的,也不过随便在秧子上摘下一个黄瓜来,吃了也就好了。
• 雨点连在一起像一张大网,挂在我的眼前。
• 他们都像最低级的植物似的,只要极少的水分,土壤,阳光——甚至没有阳光,就能够生存了,生命力特别顽强,这是原始性的顽强。
• 后园中有一棵玫瑰,一到五月就开花的,一直开到六月。花朵和酱油碟那么大。开得很茂盛,满树都是,因为花香,招来了很多的蜂子,嗡嗡地在玫瑰树那儿闹着。
• 人生为了什么,才有这么凄凉的夜。
• 有一段时光,沉淀在记忆深处,历久弥新,有一座城,我来过,便再也不曾远离,呼兰河,那是我一生的希望与憧憬。
• 晚饭一过,火烧云就上来了,照得小孩子的脸是红红的,把大白狗变成红色的狗了,红公鸡变成金的了,黑母鸡变成紫檀色的了,喂猪的老头子,往墙根上靠,他笑盈盈的看着他的两匹小白猪,变成小金猪了,他刚想说“你们也变了……”他旁边走来乘凉的人,那人说“你老人家家必要高寿,你老是金胡子了,”,天空的云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红堂堂的,好像是天着了火。
• 假若有人问他们,人生是为了甚么?,他们並不会茫然无所对答的,他们会直截了当地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人活著是为吃饭穿衣,],再问他,人死了呢?,他们会说:[人死了就完了,]
• 雨水洒下来,各种花草的叶子上都凝结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 他们过的是既不向前,也不回头的生活,是凡过去的,都算是忘记了,未来的他们也不怎样积极的希望着,只是一天一天的平板的,无怨无尤的在他们祖先给他们准备好的口粮之中生活着。
• 微风吹过,雨帘斜了,像一根根的细丝奔向草木、墙壁。
版权声明:本文收集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欢迎分享本文,转载请保留出处!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