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玮的经典语录

2020-08-07 21:01:45  阅读 361 次 评论 0 条

如果要探寻词语意味变化的端倪,大概有这么个规律:大致上,人民都有涂鸦和戏噱的欲望。所以,讲一个庄严端方的词扭走了形串变了味,是人民所喜闻乐见的。而最庄严、最端方的词,都是领导们这个词的意味如今也开始走形了颁布的。所以,半官方给出的贬义词,如印象派和野兽派们,最后总是被人民的力量扭转;半官方给出的、越根深蒂固的词例如“芙蓉”,例如“专家”,就越容易被颠覆。上层和传统的力量一遇到游乐嬉戏的人民,永远没主动权,只能坐看一个一个词被把饰把玩——因为语言归根结底,是属于人民的游戏。

人类太愚蠢了。他们已经开始不相信神的暗示与欢乐了。他们现在对一见钟情充满了痛恨、怀疑和厌倦。他们经历过一见钟情,就走了极端,错认为爱情应该十全十美。然后在爱情里稍微遭遇点挫折就觉得自己遭遇了欺骗,于是又轻看了爱情。他们开始相信,一见钟情和爱情或神的暗示无关,之和肉体吸引力、荷尔蒙、性欲有关。他们先把一见钟情极端理想化,再用肉欲来极端现实化。现在,当他们遭遇一见钟情时,指挥下一世地用性欲来自嘲,说服自己相信“我只想和他/她睡一晚上罢了”。他们根本不相信一见钟情。

字如米,文如饭,诗如酒。

科比·布莱恩特拥有篮球历史上,最极端的人生。独一无二。一言难尽。他如此极端,简直令人无法对他形成共识。篮球迷,爱他的人或恨他的人,都可以将理由陈述到口若悬河。他是美国黑人,却又生长在意大利。他技艺如此早熟纯粹,心志却又桀骜到底。他当过天使,也当过恶魔,很得意地自诩黑曼巴蛇。他的技艺华丽轻盈,作风却狠辣凶恶。他的人生有过大幸和大不幸。他有过最好的搭档,又经历过众叛亲离。他经历过最惨痛的失败,又经历过最辉煌的胜利。他是最年轻的巨星,却又是最老的湖人。

世上最大的鼓舞,莫过于逆境之中,身旁有一群同样鲁莽但天真的男人们,一起逆流奋斗。

我们绝大多数凡人,独自感叹天赋不足、创造不够什么的,其实都是幻觉。问题归结到最后,无非就是一懒,二拖,三不肯读书,如此而已。

在我故乡,无锡、苏州、上海这一带,喝酒也叫“吃酒”,顾名思义,喝酒需要就菜:炒螺蛳、炒花生、凤爪、铁板烧、卤牛肉、酱鸭、海蜇头、炒韭黄、白切羊肉,数之不尽,几百样小菜,围着一两样酒;俄罗斯人喝酒,常是两三样小菜——腌黄瓜、大饺子、香肠——配许多种酒。

在自己与他人的定义之间摇摆,自然有其好处:可以获得存在感。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通信工具,都是在帮助人更方便地展示状态、获取存在感。但这个状态本身得经过许多重滤镜。不仅自己给自己定义的状态本身不可靠,自己想象的自己在他人眼中的状态更难免镜花水月。

世上有许多值得爱、值得欣赏、足以让人快乐的事,但到最后,开关依然在自己手上。通常幸福的感觉无非产生于两种时刻:或是忘了权衡自己是否幸福于是连烦恼也一起忘记,或是意识到自己很幸福。外物只能诱导感官,而钥匙在自己心里。虽然世事,人总不免患得患失,但这个星球经历了无数时光,发展出了高度人类文明,其实也无非在试图给人更多的选择:无论世事如何,你总还是有权利选择自己是否在生活中汲取快乐。

在洛马里昂高中,科比算个异类:一个178公分高的14岁黑人,说起英文来带意大利腔,一脸欧洲式的沉静。意大利已成往事,美国对他而言却更像夏令营。他早已习惯了没有密友的日子。在他的迁移岁月里,篮球是唯一不会背叛他的朋友。

暑假,意大利孩子们玩耍时,科比在美国;平时,科比在意大利,靠篮球说话。他唯一稳定的朋友便是篮球,以及祖父隔着大西洋寄来的录像带。他习惯于陪伴父亲与姐姐。他不知道下次迁徙是什么时候。他热爱篮球。他在意大利,一个美国人稀少的国度。于是,他的生活像一块夹心的三明治:他被意大利和美国夹在了中间。他不属于任何一端。美国黑人的血液,意大利的色彩,他自己在沉默中长大。维系他与美国往昔的记忆,只余下篮球。

每个普通人的存在,到最后都独一无二,没有模式可循。供自己支配的、不需要算计和定位的时间又那么屈指可数。概念是为了方便人理解而存在的。如果能忘掉时间、不自我定位、不假思索、把许多定义和概念抛开的话,应该会幸福很多。

《圣经·传道书》说,太阳底下无新事。倘若只归结以人类为主角的历史,则大多数历史确实大同小异。但如前所述,我们与祖先生活的主要差异,就在于物质。太阳底下没有新事,但不妨有新的器物,而每个器物的故事,多多少少有所不同。各类故事,本身就是历史中最有趣的部分——历史并不只是军政大计、呼风唤雨的。

说到底,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同时抱有两种倾向:要么是包法利夫人这个矫情的心思活络的烂漫派,要么第福楼拜这个反省往昔、决心不再矫情、觉得吧自己已经成熟了、却又不免对过去的自己心存一点怀念和怜惜的清醒派——这两种情怀永远在内心胶着来往,挥之不去。

刘嘉玲在《大内密探零零发》里有句美妙绝伦的台词。无论周星驰多么落拓、不得志、遭误解、找外遇,她都是一句“你肚子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吃,好不好?”中国式的家庭、土地、生活观念和夫妻恩爱,五湖四海,千秋万载,到最后,也就是归到这么一句平淡温暖的话去: “我煮碗面给你吃,好不好?”

人哪,永远只能被一个小圈子里的人爱,被另一个更大圈子里的人无视或恨。只有立场,哪有好坏?

如果可以忘掉“在这个世界上进行精确的自我定位”这回事,人的焦虑感会缓解很多。小时候写作文,说快乐的事,有个老词,叫做“高兴得都忘了时间”,就是如此。小时候的快乐,差不多也在于此。

人会赖床,一半是舍不得温暖的、柔软的、不需要思考的、自由自在的、想怎么打滚耍赖都没人管的环境,不愿去到外面那寒冷、麻烦、必须直立行走、衣饰鲜明、规行矩步的世界。

枭雄们之所以可怕,不在于他们的邪恶或独裁,而在于他们那些迷人的部分:于是,他们能把更多的人推动/引导/煽动向邪恶。

每个人的瘾都可以说成一串漫长的苦甜交加的故事,许多人自承无趣的瘾故事,追溯到最后总关乎梦或者唉或者一些纯粹时光的美好事物。所以每个人都有戒不掉的某一种烟或某一种事或某一个人,总是如此。

场圃凉风,绿树秋香,够人醉倒,都不必饮酒,人生至美是也。类似的妙感觉,只有辛弃疾“稻花香里说丰年”一词末尾,峰回路转忽然看到旧时酒店可比。旧时温暖,昔日重来,都如鸡汤般鲜甜暖浓。

一杯酒、一份甜点,听一首曲子,看看异乡建筑檐角的飞鸟和天空,你会忽然间觉得,这种安闲自在的感觉,从味觉、视觉、触觉、听觉等一切所在渗透了你的身体,就像异乡的城市也有灵魂,特意溜达过来,抚摸了一下你的头顶,跟你说了声再见。

当时,天气晴暖,两个人已经穷了一个多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日子才能宽松些,决定就这样天不怕地不怕过穷日子的人,在丁字路口的马路边,背靠背坐在消防栓上,边晒太阳,边肉夹馍,欢天喜地,双手捧着,一口口吃得腮帮鼓鼓的、满嘴是油,就这样高高兴兴吃掉了各自的肉夹馍。

在这堆麦垛里,你可以看到同一个角度下不同季节、天气、光照之下,一个麦垛的无数形象。秋天的麦垛灰黄泛绿,夏末的麦垛橙红透紫。在麦垛尖与阳光交接的所在,紫、黄、黑、红、绿以极细短的笔触交替出现。而在麦垛脚边,橙红色的阳光、青绿色的阴影、麦垛边缘被找到泛白的亮处,又在交替玩捉迷藏。

我觉着,如果我爸妈都懒洋洋,他们会每天下馆子;如果我爸妈都急匆匆,大概他们会每天吃新鲜的。也就是这样的性格组合,才能产生烂糊面咸泡饭鱼肉冻下粥肉汁鸡汤青鱼羹过年这类事儿,这类我外婆一生奉行,见啥做啥,做啥吃啥,吃啥香啥的劲儿,用我外婆的话说,这种态度就叫“过日脚日子”。

旅行的第一天像第一口巧克力或第一口啤酒,滋味令人惊艳,但当你的味蕾习惯了如此的感官体验,你会慢慢习惯。

要领略好一份米饭的味道是最简单的是。远离厚味大菜·麻辣咸香,稍微饿一两顿。到午夜时分饿上来时,去厨房,在外面夏虫名叫声里,扒拉一碗米饭。然后:你可以拿热茶泡了之后撒点梅干,你可以拿点儿酱——不管是肉酱·鳗鱼酱·豆瓣酱·辣椒酱——来拌一拌,你可以像江南农家那样,直接拿猪油一拌,再下一点儿酱油;你也可以什么都不就,就夹一点儿小咸菜,然后拿双筷子慢慢扒拉饭粒,一口口嚼,就像小时候相信“只要用心嚼,米饭是甜的”那样嚼,到最后,一碗米饭,其实还是淡里沁出甜香暖和来的。

如果能忘掉时间、不自我定位、不假思索、把许多定义和概念抛开的话,应该会幸福很多。

丢朗—吕厄画廊展出了莫奈在1903到1908年间画的48幅《睡莲,水景系列》,展出的作品只标明日期,而没有标题,当时的效果,可以用以下这段话描述:“所有这些光彩夺目的画流露出完美的和谐,既充满活力,又温柔宁静。我们简直看呆了。但我不无忧伤地想到这些实为一体,相互补充的动人作品即将分散各地,它们只是短时间地聚在一起给人们一个整体的概念,让人们再也不会在任何地方像我们现在这样看见它们聚在一起。它们将分散到世界各地,它们仍然精美,但每一幅画只能展现出部分神秘……当然,我们更愿意看到它们全部被收藏在博物馆的某个展室,使人们可以去欣赏他们,去享受它们既壮美又宁静的,无与伦比的画面。”

破晓之前,诺曼底天空浅灰色,布满海边惯常的云气与雾霭。海潮起伏,吐气如叹,波影如默。闻得见海水的味道。曙光初起,天空被点亮。自上至下,海天铺开一线线一粼粼的光芒。教堂里响起钟声。渔人的身影被熹微晨光,勾勒得如黑陶罐上的古代英雄。有贵人开始散步,踏沙而行,被逐渐蓬勃的阳光晒到要手搭帽檐。海边的歌声随阳光升起,向前几步,你可以听见风吹饱早帆的毕剥之声;退后几步,你可以看见阳光、天空、流云和海洋的调情游戏。嫣红、纯白、金黄、碧绿、浅灰、淡紫,广阔的深蓝、明净的淡蓝。然后是黄昏时分,太阳尊贵的金色像帝王退位一样流逝。海边薄暮时分惯有的淡雾升起,来往的人影逐渐变暗,面目模糊,只看得见背后的波光闪动。

韦氏成为寡妇的那夜,长安的云色灰如死者身上盖的丝衾

所以世上的事并不都像复仇,搁凉了上桌更有滋味。久搁可惜,不如早吃。倒不是说万事都得趁新鲜吃以便延年益寿,只是趁你还吃得动时,把能吃的,能做的,能读的,能听的,能爱的,都过一遍。人生的确长得很,但什么都吃得下还愿意吃的好牙口,却短暂得多。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存着个虚无缥缈,只有自己珍之藏之的梦想。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大多数梦想,并非破灭,而是被推迟,被当作冰箱里的隔夜咖喱,酒柜里的庆祝香槟,“非得到那一天才能享用……我们得等到那天”。与这个梦想并存的,是这个念想:“有一天,一切都会好的,然后我们就能……”在未来的某天,阳光灿烂,你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以随心所欲。

虽然今日我们会念叨汽车尾气如何呛人、住房环境如何逼仄、田园牧歌时代如何有魅力,但想一想,曾经的世界之都罗马,60万人挤在一个没有自来水、没有大道、出门没超市、洗澡靠澡堂的13平方公里所在,白天还车辆限行,这样的生活环境里,角斗场再宏丽,怕你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总有那么一个时刻,日常生活忙碌之余,你在窗边站着,偶尔听见一首曲子——那首在旅行时自己常听的曲子——会忽然想起旅行中的种种:那些名胜古迹、那些饮料、食物与甜品、那些飞鸟和天空,以及那一会儿闲适自在,无所用心的时光。你会觉得自己像一尾沉入水里的鱼,那些可以诉诸声色的体验感受涌来,如水流般变幻姿形、光影离合,包裹在你周围。这时你才觉得,这是一场旅行最美好的部分,虽然来得晚了些。

黄昏时节城市里华灯初上时,你会在某个时节被攫住,忽然觉得孤单得不行。天晓得是什么,也许是橱窗里一个闪亮的玩具,也许是一张只有鸽子跟你分享的长椅,你会看见隔街的人们喧笑走过,但那热闹是他们的。

你现在知道什么是天下第一奇毒了吧?天下第一奇毒就是对一切的不信任,不信任导致恐慌,儿无时无刻的恐慌才是真正的毒,甚至胜过死亡。

维克多 ·雨果的名剧 《艾那尼 》上演时 ,他所代表的浪漫主义者 ,与当时的保守派正面对决 。保守派们订了戏院包厢却不去 ,到了场也背朝舞台坐着 ,表示 “我不稀罕看 ! ” ;浪漫主义者们 ——包括大仲马 、拉马丁 、梅里美 、巴尔扎克 、乔治 ·桑 、肖邦 、李斯特这些当时年轻 ,普遍不到而立之年 ,后来名动天下的大神们 ,卫护在舞台周围 ,声嘶力竭为雨果 ——他们的浪漫主义领袖 ——拼死叫好 。

人的许多烦恼,在于许多"我想拥有的东西”实际上是“我不太想拥有,只是希望别人知道我拥有”的东西。久而久之,在许多自我暗示之下,这两者会浑融为一。因为周遭的判断权衡太多,人为了自我保护,很容易给自己提前设一个状态栏,随时自我检查。“我是怎样一个状态?”“我应该如何调整?”而时间又在拖延中不断流逝,让焦虑感不断加重。

我听说有座城,阳光很重,话语很轻。人说过的话都会被阳光映到运河、池塘和溪流。你在那个城生活,喝那里的水,就能听见这个城千年历史上所有人的对话、吹牛、歌颂、呓语、梦话和自言自语,以及为了繁殖这个城的历史或者只是为了满足肉体的情欲?,而进行的无数恋爱盟誓、甜言蜜语。

画中卡米耶撑阳伞被风吹起裙摆,身旁站着儿子让·莫奈,形容优雅,节奏轻快,是印象派史上乃至美术史上最经典的女性肖像之一。在卡米耶身后,明亮的阳光染白了她的阳伞尖梢,她飘动的裙摆和绿草地、黄野花交接处则是另一番色调。这幅画里,莫奈的技巧娴熟得令人感动:她的笔触自由挥洒,毫无学院派的细腻拘束之风,让全画从情景到笔触都有风飘云泻、一家郊游的欣快感。画里鲜活动人的情致,全市打热情的笔触和鲜活的颜色来的。

超市老板雇了长颈鹿做导购,如此,不再有娇小姑娘会苦于“哎,我要架子顶上那个,就是那个那个,哎,谁帮我拿下来看一看呀”的问题了。每逢女孩们在架子前站定,略指一指,长颈鹿就会把货物叼下来,动作麻利,绝不多话,是故客似云来。但据说,众多猿臂长腿大个子男生,对此大为不满。

我们与我们祖先,要经历许多类似的事:譬如闭眼眠去,睁眼醒来,饮食、行走、谈话,相爱或憎恨,晒太阳,触摸流水,遭遇风雨……当然,千年前的阳光与今日之阳光显然不同,但将我的眼睛放到千年前,我肉体凡胎,也无从判断千年前的阳光有何不同。但也有许多事是不同的。比如,21世纪的我醒来,用牙膏和牙刷对付牙齿,用骨瓷杯喝咖啡,用塑料梳子梳头发;而两百年前,我的祖先可能只是用茶水或盐漱口,用陶器喝一盏茶,用黄杨木梳子理理头发。我和我的祖先做着相似的事,用着不同的器物,时间就这样流逝了。

很多年后 ,莫奈这么解释 :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烈日下无尽的骑兵行列 ,攻城略地 ,火药的爆炸声 ,马刀的砍杀 ,在帐篷里的沙漠之夜更能引起我的兴趣了 。 ”这段话乍一听来 ,简直像三十年前德拉克洛瓦阿拉伯旅游之后的翻版

一来啤酒花芬芳香味无可代替,二来啤酒花清爽的苦味天下无对。少了啤酒花,啤酒也不过是麦芽汁酒罢了。苦倒不苦,但没滋没味,行尸走肉矣。

虽然世事无常,你可能非常忙碌,没时间慢慢琢磨过程,但你还是有机会,在迅速的无聊和漫长的趣味之间做选择。

有件事我们必须明白——从现在到30岁,我们都必须为生活而进行各种尝试,防止堕落。置身于生活之中。我们必须打一场漂亮的战争,我们一定要成为有出息的人,尽管前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直觉告诉我:我们一定能干一番大事业,一定会与别人不一样。

你明明在异乡旅行,许多东西触手可及,但又像是在隔着玻璃看一场流动的展览。

如果不是他这样的执拗性格,也许早就在巅峰期退役了,但也许同样,如果不是他这个执拗性格,他根本无法在NBA鏖战这么久。所以他现在的处境,他的光荣,他的低谷,他的辉煌与幽暗,甚至他的苦境,都由他性格而来。求仁得仁,如此而已。一个人遵循他的性格执拗行事,可以制造出怎样的奇迹或悲剧,都在他的人生里了。

他们最初把爱情当作理想生活的核心。糟糕的是,他们把理想的生活完全描绘成一些物质的累积,一些交通工具、一些住所、一些非生活必需品,而爱情就寄宿在这些玩意里面。等他们有朝一日放弃追求这些日用品时,就把爱情一起扔掉,美其名曰‘成熟了’。他们不相信精神的愉悦,他们不知道爱情是在漫长生活里让心灵愉悦的必需品,而把这玩意当奢侈品。

欧阳修被人问起怎么写文章,回答:“无他术,唯勤读书而多为之,自工;世人患作文字少,又懒读书,每一篇出,即求过人,如此少有至者。疵病不必待人指摘,多作自能见之。”

所以,如果你真心要安慰或支持一个遭遇了厄运的人,说“不哭”“要坚强”之类,很像是在下意识地摆家长范儿。你不能要求一个人经受了不幸,还得独自在心里承担一切。如果你诚心想安慰一个人,可以考虑这么告诉他:你可以哭,你可以悲伤,你可以不坚强,你可以说你有多难过、多害怕、多委屈。在我面前,做这些是安全的,这些我都听着,而且愿意帮你想辙,而且,你哭过、悲伤过、软弱过之后,我依然会守在你身旁。

机长是温文尔雅西装笔挺高智商,列车长也算个工业时代之后的文明人,船长这词,则带着洪荒野蛮的气息,是山寨头子,是老流氓,是智勇双全黑白通吃的好汉。

在德加心中 ,莫奈此举 ,形同背叛 :他们一起奋斗多年 ,在 1 9世纪 7 0年代与官方对抗 ,呼号理想 、独立争斗 、不流于世俗 ,莫奈自己就是印象派最坚决的斗士 … …可是 ,他居然都向沙龙屈膝了 ?

好的船长绝不能是老好人。鼓励、哄骗、心计、办法、威胁、利诱、勇敢、残忍,必须一应俱全。为了让自己一下底舱就适应黑暗,便得这么戴眼罩:在甲板上,用一只眼睛看亮光;下了舱,一摘眼罩,那只被遮惯的眼睛也能立刻适应黑暗。

要吃民间美食,倒不妨去找些将拆未拆、半红不红的老街区。那些所在,尚在照常营业的老店,常能吃到出人意料的好东西。因为老区小店,别无它长,全靠着回头客,也不用分心在服务和宣传上,精神纯一,反而地道。

城里的电缆坏掉后,联系只能靠信鹦鹉。我对一只信鹦鹉说:“今晚有空吗?”录完了,放他去位姑娘家。一小时后,他回来了,张嘴就喊出该姑娘的录音:“有啊。”“那今晚想去看电影吗?”一小时后,“好啊。”我对信鹦鹉说:“想看什么电影呢?”一小时后,“你随便啊!”我说:“那几点呢?晚饭前还是晚饭后?”一小时后,“其实都行,你看着定吧。”我想了半天,刚说:“那你觉得哪个电影院合适呢?”信鹦鹉就怒瞪我一眼,吼道:“真他妈磨叽!一次性把地点时间说清楚好不好?!”

世界和海洋非常宽广,宽广到会让你经历过才明白,一切梦想到头来都很笨拙;宽广到让你明白,梦想并不会因为脆弱、渺小与笨,就失去其兑现的价值。最后,等你哪一天重新想起荒诞远大甜蜜愚昧可笑灿烂的梦想,等你相信某个梦想再怎么笨拙都值得兑现,那就是了。

在机器发明之后,物质生活的差异急速变化。在科技昌盛的时代,你只要有聪明的技术人员、新的设计和图纸、新的机械加工设备,就能制造全新的事物。但在此之前,人类经历过一个漫长的阶段。器物的加工需要用头脑来总结与思考,靠双手来描绘。制作一件家具或茶器,需要思考的不是机械和费用,而是木材、泥土与柴火。

通常,设若你刚去一个城市,想吃顿简单便饭,又对此地饮食无甚把握,那么总有两处地方,可以用来撞大运。其一是大学附近:盖大学生都是如狼似虎、能吃能喝的年纪,也不会为了养生放弃口味,甘心去素食清粥;通常这样的所在,性价比颇高,而且很容易淘到好吃的,未必极品的美味,但吃个痛快,想来不难;其二就是菜市场,盖因好吃的小食,总是在市井,而菜市场又是市井里最市井的所在。试想在菜市场开饮食铺,论食材来源,再新鲜不过;开店摆摊的,又常是善烹能调、浸淫于当地小食的当地名手,会许多上不了厅堂但足以勾出小孩儿馋涎的当地名手。

如果尝试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好些,不总指望着把好好享受的希望寄托在别处、未来和旅途上;如果对自己日常生活的爱侣好一些,不总指望着命运给你埋伏着许多段一见钟情,那以后,到旅途末尾,你想到要回归家庭和日常生活时,便会少些恐慌。

你看英国风雅太太们喝的,也就是为远航而特制的红茶,还加糖或其他香料,其实放在中国,也就是王婆请潘金莲喝的点茶那档次。早在宋朝,苏轼都知道“且将新火试新茶”了,英国人却喝不着新鲜茶——这样还想摆起喝茶的谱来,着实有些拿鸡毛当令箭呢。

食物仿佛有引力。天涯海角,走得越远,越会把你往回拽去。

村上春树《再袭面包店》里,关于饿有许多比喻。他说饥饿之横无际涯犹如空中所见的西奈半岛,又觉得像掉进鲸鱼肚子里的秤砣,其实都是一个空旷无边的感觉。饿急了是这样的:身体空而且薄,轻而且亮,觉得自己剩了一个纸片躯壳,站在灯前都能透光。饿久了之后,乍看食物会有点恶心,但吃下两口后,好像钥匙开了锁,咔嗒一声,什么都好吃起来了。

这就是贵族风:在富有观赏性和精神愉悦的东西上砸钱,不为求实在的充实感,只为一瞬间的感官愉悦。

所以,没用了。哪怕我一箭射中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爱情。他们会说服自己说这是肾上腺素是荷尔蒙是化妆是发型是暴露的衣服,然后回去对着大堆的票据和生活用品摇摇头,忘掉我射出这一箭的良苦用心。最后他们最多会在一两次露水姻缘里获得点快感,然后就觉得自己洞悉了人间真理。他们或者把爱情看得太重当成奢侈品,或者把爱情看得太轻完全不相信。我的箭只能用来点起火焰,可如果他们自己不愿燃烧,我也没法子。随他们去吧。我他妈也不相信这狗屁爱情了。

自由从来不是人家凭空给你的,你不可能等着他们自己醒悟,把自由交给你。自由从来都是靠智慧、狡猾、想象力、耐心,经历残忍、漫长、不屈不挠的斗争,与那些保守的大家伙迂回、谈判、争执、吵闹,最后一点益电,从他们闭塞呆滞的手里,硬抠出来的。但无论迟早,自由总会冲出一线天来,就像罗宾斯的鹤嘴锤总会敲开监狱的围墙和大门。

《卡米耶在殓床上 》与四年前的 《散步 ,持阳伞的女人 》 ,构成了美术史上最残忍的对比 :当年的明媚阳光 、流云浮动 、芳草鲜美和裙摆飞扬 ,与此时的秋寒凄悲 、青紫绿灰 ,其生也媚 ,其死也寂 。

市井混杂,再没比菜市场更磨炼人的了

大多数梦想实现的瞬间,就像咬破了一瓣橘子,能尝到橘子汁,很甜,但之后也并没有羽化成仙。

诗人再起舞弄清影,只要一朝没飞升,还是要吃稻麦肥牛的。

许多时候,热爱来自于永不得到或即将失去的恐惧。

他喜欢浮世绘,于是所画的一切,也在日益“浮世”,熙熙攘攘的红尘—— 实际上,他在不知不觉把握住时间的秘密。

生活在自然里,批拂着风雨般的苦难,像花朵一样。

金荣一口咬定说:“方才明明的撞见他两个在后院子里亲嘴摸屁股,一对一,噘草棍抽长短,谁长谁先干。”

“你们女神和女人都是一样的。”丘比特说,“你们怕关于爱情的幻想迟早会破灭,于是提早用各类琐屑的细节逼迫自己不相信爱情。当你们遭遇一见钟情时第一反应不是快乐而是恐惧,这就是我不愿意去射箭的原因——你们对爱情最容易走极端!”

黄昏时候出门买酒,挂在油灯旁,继续画,到天色已黑,油灯半枯,等酒被油灯温好了,一天工作边结束,于是饮温酒,拍桌子。窗外猫闻见酒味,云集而来,喵声不绝。

所以世上事并不都像复仇,搁凉了上桌更有滋味。久搁可惜,不如早吃。倒不是说万事都得趁新鲜吃以便延年益寿,只是趁你还吃得下一切的时候,把能吃的、能做的、能读的、能听的、能爱的,都过一遍。

“鲨鱼”东游,湖人的两颗帝星联手创造了湖人王朝后,终于还是分道扬镳。

谁离了谁,谁离了什么东西,谁不知道什么,都是活的下去的,而且可以活的很好。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多余的仪式,留给愿意神圣化的人就好了。

1866—1867 年,莫奈完成了《花园中的女人》。他只有卡米耶一个模特,怎么画“女人们”呢?嗯,那就让卡米耶先后扮演三个女人吧…… 实际上,模特还不是大事。为了他偏执的“户外完成”理念,这幅255 厘米长250 厘米宽的大画,他是挖了条壕沟、嵌进画的下半部,才好画上半部的。为了等候阳光,他可以坐着傻等半天。当阳光来到,他就用大号笔,以迅速的笔触来完成厚涂层,靠不透明的厚颜料来表现光影。这幅画明亮到了这个地步:马奈后来的弟媳、当时正在他们小圈子里交游的女画家贝尔特·莫里索过来看了,叹说:“看这幅画时,我都觉得,该把阳伞移过来了!”这是莫奈第一幅独立完成的、成型的大幅户外光影作品。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人本来是活泼泼一颗心,就是外欲太多,将此心遮了,就不行了。

他不相信凭自己的努力,对付不了时间和现实;他明白有些事情无可改变,但他总试图去挑战这一切。或者说,他在挑战自己,看自己能够在不可逆转的一切之前,坚持到什么地步。这就是他的,独一无二的人生。

许多人思念的所谓故乡,也许不是故乡本身,所谓故乡,更多是“少年时光里的故乡”,所以故乡在你离开的一瞬间,其实已经失去了,随着时间跑走了,你再回去,也只是尽量找当年的余韵,找那些“还没有变化”的地方,假装时间并没有走,我们并没有长大,一切还如少年时一样。

世上有了姜、葱、蒜、盐、酱油、酒、醋、麻油、味霖、奶油、鲣节、山葵、豆瓣酱、豆豉、茶叶、紫苏、干酪、辣椒、花椒等让食物点石成金的东西,可以让一切事物改头换面,但到最后,所有调味料和食材都无法取代的,还是花了时间,好好做出来的,最俗气的肉。

大多数时候,制约梦想实现的不是外界,而是“这么做打到底值不值得,这个梦想到底笨不笨”的利弊权衡。于是,人长大了,总会选择一些更聪明的梦想,抛弃一些看上去旧的、笨的、天真的梦想。

人在幸福中,时常无暇感到幸福,甚至会忘了时间,因为忙于快乐,没时间静下来想。幸福跟做作业时偷藏的巧克力一样,撑不住的时候拿出来甜一下嘴,事前事后都会想想。

从讨厌吃苦,到开始能吃苦的味道,终于喜欢上咖啡啤酒和苦瓜,也就是人味觉发育的过程。

¸–纪,被贵族命为风雅的英国茶,绝大多数是红茶,且配糖。实际上,英国人没控制印度前,根本不相信绿茶和红茶产自同一种植物,咬死这是两种树上长的。因为茶从东方运到英国,必须耐久藏,而绿茶,又是出了名的经不起久运,于是那时英国进口的,全是发酵了耐久藏得红茶。

每个人对科比的看法,至少会变一次。虽然他自己性格始终没有变,二十年如一日,但他的命运曲折,很容易让旁观者对他的看法或成见发生动摇。观看他人生起伏的曲线,胜过千言万语的道理。一个内核始终不变,而身形随时代动荡,在聚光灯下生活了二十年的人,会经历怎样的命运?他的篮球、性格与他的人生契合得如此完美。再也没有这么斑驳明丽、仿佛毒蛇般灿烂多变的球员了。

冬天用薄荷味、橙汁味、柠檬味的肥皂水换热梅子酒,晴天,你用肥皂水吹出五光十色的泡泡,浮上天空。泡泡吸取阳光越来越重,最后想柔软的羽毛球一样落地。你捡回去,乳液将肥皂泡泡拍碎,就可以收获满屋子温暖的阳光。薄荷味的泡泡里的阳光是绿色;橙色出自橙汁味;金黄色出自柠檬味……

葡萄酒其实算是欧洲的南酒:属酿造酒,未蒸馏,且略甜。当然糖分重者皆可酿酒,比如梨子酒、苹果酒、椰子酒。

她也老了,青丝像天子当年踏过的青陌一样,积起灰白尘烟。时光像被烧掉的相思一样一天天成灰,似乎一弹就走一吹就散,但到最后,总有个形象如烟缭绕挥之不去。越到晚年,这个形象越发真实

中间有个讽刺诗人,叫马蒂亚的,独辟蹊径,找了这么个理由,跟罗马人民说,安东尼这厮坏透啦,马桶都只用纯金的,“他用在排泄上所花的钱,比我一年吃饱肚子的都多!”

我听说他最初想画星辰不眠的长夜。为了调和夜空风与星光流动的色泽,他开始研究颜料;为了更好的观察夜空,他开始研究望远镜;为了找出能涵盖夜空的纸,他开始研究造纸术。最后他成了颜料、造纸术、占星术方面的专家,就是没有画一笔星空——最后,听说他这样自我诊断:这他妈就是拖延症啊!

说到底,人生在世冰霜苦旅、得失流离,到头来,真正能令人慰藉的,也无非就是朴朴素素求碗热汤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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